中国式道德困境的难题在于文化逻辑的颠倒:以好道德求好社会,无异缘木求鱼。文明的概念比道德大得多,道德只是文明的小小一部分。文明是一个系统工程,尤其是经济生活、政治制度和文明教育这三大关键。有好社会即有好素质,最后才有好道德。“道德”,这是一个多么软弱无能的力量啊!
只有如下几件法宝是道德良好的必要且充分条件:虔诚信仰,法律制度,民主社会,优质教育,美好生活。有钱立品,享受着美好生活的时候,有道德是使人感到幸福和高雅的心态,坚持道德和文明底线,是保障所有人可以安享太平的基础,穷困了人就会狗急跳墙;文明教育应该优于道德教育,有了文明教育再谈道德教育才有作用,文明教养应该是民族教育的主体系统,教育落后则只能制造不文明的刁民,只有政治教育的民族就只有党派阶级仇恨狭隘的心态,以技术教育为主的民族也只有物欲化的素质,而没有文明的观念和习惯;没有民主就只能重复中国专制传统下的伪道德社会状况,民主是公平、公正,是文明监督,是自由生存,是健康的个人主义成熟状态,于是人人自觉遵守道德戒律;人性本多恶,无法制则无善良,法律制约少数越轨者,保护多数善良人;信仰是内心自觉向善的最终动力,全社会有共同的价值观,则人人知道什么是正常美好的生活。
有一个有趣的问题值得讨论:本文开始时说到,中国人总是老人家批评年轻人道德风气败坏,不守古训。其实总是向后看,祖先神圣的观念是不合道理的。究竟是年轻人道德状态好,还是中老年人道德状态好?解决了这个问题,有助于我们思考怎样从保护单纯美好的人性出发,找到防止社会道德恶化的出路。
看起来犯奸作科的多是年轻人,但是要知道,黑社会的老大总是中老年人做的,年轻人总是在没有良好出路时才下水求生。从道理上说,一定是中老年人的道德水平比年轻人差!愤怒地指责年轻人的一些中年以上百姓们,因为自己身上责任重大,要养家糊口,也缺乏勇气、冲动和能力去犯事,所以在生活的惯性列车轨道上就显得似乎道德善良,规矩老实。年轻人多数出问题在冲动任性,走投无路而铤而走险,有些糊涂盲目者把不守道德的行为当做是勇敢或者有趣,或者看作是有性格的表现,好玩,新鲜,刺激,然后走错一步,难以回头。如此而已。但是比起“坏”来说,中老年人之道德败坏,可以说出神入化得很!许多人不是不坏,而是没有被规则管得住和善于钻法律空子罢了,年轻人的鲁莽和没有智慧经验,常常使到他们成为犯错误的靶子。这个社会总是以成败论英雄,许多漏网之鱼养成巨鳄,老奸巨猾,老谋深算,滑不溜秋的,社会上还要以他们的成功作为衡量年轻人有否出息的标志。即使许多不作奸犯科的中老年人,他们的内心也早已经粗砺麻木得比脸部的皱纹还要顽劣,在许多大是大非的问题上,他们以成熟的经验作为避世取巧的武器,明哲保身或者巧取豪夺,既可得到最大利益,又可以全身而退,毫发无损,凡事并不会以道德作为衡量为人处事的标准,他们心中再没有“道德”二字,NEVER,NEVER!
按照一个人成长的正常规律来看,年轻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,带着单纯明朗的眼光看待新鲜的人生,得到父母的爱和良好的教育,从书本上接受了理想的信念,只能够用道德的观念去理解事物,以为一切遵循正常轨道发展是人间的正道,这个时候的人性是美的力量作为主导。除非家庭给予的影响是阴暗丑陋的,除非长辈扼杀了他的善良信念,除非社会一次一次地示之以不公正,除非他受到超乎这个年龄所应该得到的黑暗待遇和仇视虐待,否则他不会丧失掉与生俱来的美丽心灵。就是说,如果年轻人的心理变态,也是中老年人在无形有形地带领他往非道德的道路上走,责任也在于成年人。在这个问题上,是环境造人的结果。
古往今来,多少婚外恋,婚外性行为,玩换妻游戏,眠花宿柳,都是性经验丰富的成年人的勾当。少男遇上少女,甜甜蜜蜜地谈恋爱,遇到一个中年男人,多少无知少女早就身无完人了!常人的规律总是这样的:年轻的时候,先有热烈的爱情,才有冲动的性行为;尝过禁果之后,渐渐入巷,所谓通晓人事是也,热烈的爱情就逐渐式微,人事变成单纯的泄欲需求,知道不过尔尔。经验老到了,于是婚姻之外到处思谋猎艳尝新,还学会了瞒天过海的本领,信誓旦旦只当是哄人入彀的好手段。当In love之际,年轻人陶醉于对方美丽的气质和双方浓热的情感之中,只懂得欣赏爱人水果般的容光焕发的脸庞,初期的性行为糊里糊涂,到情欲成熟之时,就开始发现脖子怎样的娇娆,乳房如何的丰满,腰肢袅娜柔软,大腿修长浑圆,肥臀性感惹火,只渴望缠绵床笫,深入对方身体,淋漓尽致地一泄为快。及至日日熟悉的身体挑不起狂野的激情时,就蠢蠢欲动地外出谋食了。少女也是如此,开始是无情即无性,后来就情欲交织,再至于身体主宰大脑,甚至学会了以身体本钱去谋求终生资本了。一个人的悟性是这样发展而来的,整个人类的觉悟也是这样“进化”的。
按照这个逻辑,这么说是不是和前面的立论有矛盾呢?如果这样论证是合理的,是不是说明人类只会越来越坏,古人会比今人有道德呢?不。人不是顺其自然的野性动物,人类有“文明”这个最重要的支持和拯救体系。而并非仅仅靠“道德”这个单向的力量。
运用人类综合的文明体系使人向善,是唯一的文化出路。假如一个社会的主流是向上的,则它给予年轻人的一定是未来发展的希望,并且会尽量保护他的纯良本性,使他逐步成长为主流社会的支柱人物,在这个成长的阶段很重要,他所受到的良好教育和他在成功的过程中养成了完整的文明素质,其中包括良好的道德修养,再加上他稳固地占据着社会的主流地位,从经济学角度而言,他不会为了不值得的赚头丧失掉他所有的资本,于是他成为中年人之后,就为内外戒律――包括信仰,道德,文明素质习惯,制度,社会关系等等――所制约,在一个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发展,一直成为一个好公民。只要不给予人性作恶的可能性,或者控制到最小的可能性,中老年人的社会资本积累更其丰厚,更加不可能去铤而走险。中国式的道德难题在于社会制度太多漏洞,太多可乘之机,太不成熟,为当权者和既得利益者提供了太多人性恶发挥的余地,所以中国人中的成年人实在也是坏得可以的。看到周围的人都聪明得玩转世界了,自己不做,也太对不住天纵之机!你不做,别人也教你做,而且只有少数人善良是不行的,一个好人在众多坏人中间,要么被软硬兼施拉下水,要么被众人千夫所指让你做冤大头。好人难做是也。等到大家都视制度为无物,都为所欲为的时候,也就无所谓谁是好人,谁是坏人了,大家都在一个层次上的时候,是法难责众,如果人人都乱中取胜的话,这个社会也就是道德沦丧的社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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